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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时分,最怕鬼敲门。

    尤其是这个人做了亏心事,而这个鬼也正在敲门。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在冷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声音传入室内,在院落租客从储物袋中取出家什,布置得格外华丽的卧房里回荡。

    雕花大床上,崔景浩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死死压着柔软的丝衾,心跳如擂鼓,呼吸不可抑制地加快加重,双眼也紧紧闭着。

    崔景浩极力让自己忽略门口极富节奏的敲门声,心里边却越来越慌。

    这样晚了,陈淼不可能会过来。

    那么铁定是薛聆羽了。

    他想起白日里发生的种种。

    发小是怎样一个爽朗重情义的傻白甜,相识二十年,崔景浩可真是太清楚了。

    可自打他推出那一掌,薛聆羽却一转毫不设防的消沉模样,阴狠出手将自己投放到银蛟的嘴里,哪怕是现在,崔景浩想到那蛇的口腔内壁,都觉得心底嗞嗞冒寒气。

    不止如此,薛聆羽封了他的丹田,如今丹田里半点灵气也无,不知道薛聆羽用了什么法术,他折腾到凌晨毫无头绪,刚躺下来准备入睡,催命的就来了。

    往被窝里缩了缩,崔景浩手脚冰凉,徒劳地强逼着自己睡去。

    敲门的人十分耐心,叩门的力道不大不小,始终未变。

    过了会儿,这敲门声停了,四周重归寂静。

    按理说,那人走了,他应该心安才对。

    可崔景浩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震耳,呼吸越发粗重,额头蒙了一层细密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忍了又忍,他将高高蒙过脑袋的被子拉下,扒开一线眼缝。

    下一刻,崔景浩尖声惊叫。

    “啊!!”

    他床头映照出一道人影,颀长清瘦,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又在这里杵了多久。

    瘆人的凉意窜上。

    崔景浩愣愣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视野里,先是出现了一双裹束修长小腿的玄色长靴,再是规整的森白衣袍,最后是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孔。

    他手发抖发颤。

    夜半三更的,先前背后捅刀的账也当场算了,找他做什么?

    崔景浩警铃大作,直觉不妙。

    “聆羽,下午那事儿我可以解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见曲漾只是淡笑着注视他,崔景浩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感情牌一打。

    “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总不能……是吧?”

    曲漾只是淡淡俯视他,虽是笑着,眼里没什么温度,也没有波动。

    听到这句,他笑意稍稍扩大了一点儿,颔首:“崔兄说的是,这次过来,本意也是为师兄分忧。”

    “修道最忌急功近利,恕我直言,崔兄为修为进境已经近乎疯魔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修炼资源拿到手里……唉,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崔兄走了歧路。”

    “崔兄,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空气凝滞,氛围越发压抑。

    崔景浩像是终于承受不住,狼狈地滚下床榻,召出飞剑爬了上去。

    那剑从屋中“咻”地飞出,到了院里。

    如此轻易地逃了出来,崔景浩松了口气,御剑向上腾起。

    到了空中,崔景浩感受到一股阻力,极力将他限制在这片院落,与外界阻隔。

    抬头定睛一看,那里流淌着细碎微弱的光,仿佛是照进了星子的河流,却蕴含着坚不可摧的灵力。

    是结界。

    崔景浩心凉了半截,下一刻他脚下的飞剑被一道拖曳着莹亮尾巴的灵力击中,连人带剑摔落下来。

    他在地上滚了几遭,飞剑直直插在他耳侧,铮然一声,剑柄跟着嗡嗡摇晃,再偏一点就能给他脑袋来个对穿。

    崔景浩冷汗涔涔,手支在地上,正要撑地爬起,一双绣了云纹的长靴映入眼帘。

    他终于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上,哭喊着就要伸手去拽曲漾衣角。

    雪亮剑光一闪,鲜血迸溅,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抛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