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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轻卓跑去找韩启生对峙,韩启生迎着他愤怒的眼神,不自觉羞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阿卓,那首曲子实在太好听了,不自觉地就在节目中唱了出来。没想到它居然意外地上了热搜,当天回来时,公司团队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我只能去唱。”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对不起?多么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啊。

    这并不是方轻卓想要的,他直接『逼』问道:“那么多天,韩启生,你有那么多次机会说出真相,你为什么不说创作它的人是我!”

    “我想解释的,”韩启生的声线又低了下去,“但那时过了最佳的解释时间,为了更好地宣传,歌曲信息已经发布出去。我一个才出道的小艺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总不能拆公司的台。”

    方轻卓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他在撒谎。

    歌曲信息是综艺第二天公布的,韩启生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和公司解释清楚。

    韩启生苦苦哀求:“阿卓,我保证这是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你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家境不好,全靠我一个人在支撑,现在我事业才刚起步,如果真相暴『露』出去,代言的赔偿金我根本赔不起啊!”

    可是他也是如此啊,方轻卓闭上双眼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韩启生在他跟前不断地说着自己的不易和无可奈何,生平头一次痛哭出声。

    原主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但涉及他原则的事情不能让步。

    他睁开了双眼,冷静地注视韩启生:“出于很多原因,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必须澄清,我没有抄袭。”

    没有抄袭也就是说,要直接揭『露』那位作曲家的行径。

    韩启生踟躇道:“那是业内享誉盛名的作曲家,我们两个都惹不起的。况且以你的创作习惯也没有传入网络的时间证据。即便我说了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

    方轻卓彻底寒了心,索『性』不再寄希望于韩启生。

    他一整个下午坐在电脑跟前,执『迷』地解释,那就是他作的曲填的词。

    可跟那位作曲家一比,说服力度显然不够。

    方轻卓的解释很快淹没在涛涛如海的评论之中。

    “抄袭者biss!但是唱歌的那位小哥哥好好看啊!”

    “搞笑,这首歌不是秦老作的难道还是你作的?”

    “道歉道歉!”

    方轻卓颓然地垂下颤抖的双手。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最终不得不认命。

    方轻卓深陷抄袭风波,粉丝脱粉回踩,所接小代言要求赔款,遭百万团粉抗拒。

    最终,他被迫退出了新组成一月的男团。

    相反的,韩启生人气扶摇直上,年关前斩获新人音乐奖,整年忙于在各地开演唱会,几部偶像剧也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前途光明……

    想到这句成团夜时主持人对他的褒奖,方轻卓忍不住撑着额头流着泪笑。

    那样充斥着光辉的前景啊,他还没有碰触到一点儿,就已经成了奢望。

    然而,命运对他的奚落远不止于此。

    一年之后,他的母亲忽然肝癌复发,急需做移植手术。

    有句话说得没错:癌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穷。

    钱之一字能压倒多少人的脊梁骨,大几十万的手术方轻卓拿不出来,借了一圈也不够个零头。

    毕竟十八岁的少年,交际圈很简单:以前一块儿上学的同学,关系较为亲近的老师,出道前后认识的年轻偶像。在存款被赔偿掏空之后,能借到五万已经算不错了。

    可差得太远了。

    万分无奈之下,方轻卓只好求助于当时正如日中天的韩启生。

    韩启生被助理化妆师等簇拥着,闻言上下打量他两眼,意味难明地嗤笑一声。

    “我为什么要借给你?你这会儿倒是想到我了,但是吧早在你当初非向人辩解,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咱们两个仅剩的那点儿情分就没了。”

    “找我借钱也就是会还的意思了?你现在一穷二白的,怎么还?凭你现在作的那点二流公司都看不上的曲子?”

    韩启生眼神嘲讽,如同针尖麦芒刺痛双眼,周围人的讥笑应和近乎要扎破耳膜,方轻卓忘记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的公司,又是怎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病床前。

    复发之后,几万块的简单治疗已经无法起到应有效果了。

    方轻卓是眼睁睁看着母亲咽气的。

    方轻卓头一次这样恨一个人,恨不得把韩启生剥皮拆骨放血食了他的肉。

    万念俱灰的哀戚与如『潮』灭顶的怨恨,在他心头交织不去,所作的曲子也难免沾染上灰黑『色』彩,沉郁得几乎要让人掉落进绝望的漩涡,不复之前的轻快灵气。

    没有哪家公司愿意收这样的曲子给歌手唱,丧里丧气的,不合主流。

    方轻卓只好捏着鼻子,曲意逢迎地做些口水歌,勉强维持生活。

    他从未有一天停止过创作,潜心蛰伏着,哪怕谩骂声一直在网上喧嚣,也没有将他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