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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云槿抬眼瞧她,方才她对着他温柔小意,原来对着旁人也能说出这般狠厉的话。
      他与她素昧平生,原不该为了得罪豫王而来救他这个无人重视的太子,可她来了,带着坚定站在了他身旁,这么多年,这是从未有过的关怀,让人心里发烫。
      “呵呵,郡主想来是方回京,不懂这京中局势,火气大了些。”豫王也不在意,不必多久,她就会明白,在燕京,谁才是主子。
      “豫王多虑了,我的手炉在豫王手中,我可冷的很,豫王可否归还?”
      虞姝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手炉,还有捧着手炉的那只手,想起梦中种种,满是嫌恶,恨不得亲手剁了他。
      “哦,原来这是郡主的手炉,本王还道难得这般精致,问四弟借来观摩一番,既如此,还给郡主就是。”豫王笑着递出手炉,本想直接给虞姝,奈何虞姝却看了一眼凌珠。
      凌珠颔首,从豫王手中接过,奉到虞姝跟前。
      虞姝这才接过,扯掉了外边包着的一层藕色绒布,不顾贺云槿手上的污泥,抬起他的手把手炉塞到了他的手中,“殿下,手炉脏了,您暂且先这般拿着。”
      “……”
      豫王的笑意荡然无存,当时便黑了脸,长宣郡主这是何意?这是嫌他摸过的东西就脏了吗?
      贺云槿自然瞧见了豫王的脸色,那瞬间,唇边莫名的勾出一丝笑,转瞬即逝。
      虞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贺云槿又恢复了那般冷峻模样,虞姝心叹,肯定是她看错了,哪有人被打了还笑得出来?
      虞姝见太子拿着了手炉,转身看向豫王,“确是我赠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子寒凉,我便先送殿下回府,改日再与豫王叙旧。”
      贺云槿的手冷冰冰的,完全感受不到温度,再这样下去,虞姝怕他会生一场大病。
      “郡主的请求,本王本不该推辞,可四弟摔碎了先帝御赐之物,本王还想请四弟去父皇跟前理论一番。”到了此刻,豫王哪里还不明白,虞姝这是要站到废物那边。
      “先帝御赐之物?在哪,可让我瞧瞧。”
      “就这。”豫王指了指他的脚边。
      虞姝瞧了一眼,心中哼了哼,“豫王,先帝赏赐您的玉佩,您便负有保管之责,却让人无端摔碎,怕是也少不了责任,您真要闹到圣上跟前去?”
      那玉佩离贺云槿十万八千里,贺云槿的手有这么长?
      这豫王也忒过分了。
      虞姝侧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贺云槿,往后站了站,自然而然的,她头上的那把油纸伞也就顶在了贺云槿的头上。
      贺云槿狭长的眸子闪了闪,手中的暖炉,头顶的油纸伞,都是从未得到过的温暖。
      豫王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脸色越发难看,“哼,郡主可真是能言善辩,罢了,本王今日就给郡主这个面子,本王乏了,就先回了。”
      今日有虞姝护着那废物,他就算动得了那废物也会得罪虞姝,得不偿失,还不如先行离去,来日方长,迟早要那废物好看。
      豫王的车驾离开,虞姝心里也松了些,真怕豫王要硬碰硬,她倒是不怕,可贺云槿的身子却受不住。
      “殿下,又下雪了,我送您回去吧?”今日幸好她到的及时,要不然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豫王也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街殴打太子,可见往日是何种嚣张跋扈。
      贺云槿垂下眼帘,没说话,实则唇干口涩,说不出话,但他却转身要走,似是不愿坐虞姝的马车。
      虞姝几步过去拦住他,贺云槿抬头,又是初见时那样冷漠的神色,这一眼甚至让虞姝觉得这些都是白费功夫。
      虞姝压下心里的恐惧,放柔了音调,“殿下,求您了,您这样走回去会伤了您的腿,我送您回去。”
      女孩轻柔的声音像是羽毛似的拂过贺云槿的心上,心口微微一顿,他转身走向了虞姝的马车。
      虞姝松了口气,莞尔一笑,好在太子吃软。
      贺云槿的腿太疼了,根本无法正常上马车,周管家本想扶他一把,却被贺云槿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敢再伸手过去。
      虞姝内心叹息,过去把贺云槿扶上了马车,在这风雪的天,她后背都出汗了,凌珠本想来扶一把,谁知贺云槿连碰都不要凌珠碰,她只得自己动手。
      幸好虞姝在岭南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强身健体,要不然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还真扶不动十六岁的少年,不过贺云槿又是真的瘦,易哥儿怕是都比他重些。
      两人上了马车,虞姝坐在太子的对面,见他干皱的薄唇,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这马车是爹爹特意打造,时时备上一壶热茶还是有的。
      贺云槿看着那只被冻的通红的白嫩小手,端着的琉璃茶盏似乎都有些颤意,喉结上下滚了滚,眼中有踌躇。
      虞姝心下叹气,看来太子殿下这是警惕她。
      无奈,虞姝只好自己抿了一口,再看太子一眼,似乎在说:“瞧,没毒。”
      虞姝放下手中的茶盏,又倒了一杯递给太子。
      贺云槿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盏,并不接,反而伸手把放在小几上,被虞姝喝过一口的茶盏端了起来,兀自喝了一口,哪怕是在这样的处境,贺云槿的仪态也是挑不出错的。
      除了,那杯茶,她方才喝过了……
      为了防备她,竟喝她喝过的茶水,虞姝耳后发烫。
      太子殿下的防备心好重。
      贺云槿喝完了那杯茶,却并未放下茶盏,虞姝会意,接过茶盏,提起紫砂壶又倒了一杯。
      这一次,虞姝不等贺云槿发话,把茶盏中盈满的茶水倒出了一些在另一个杯子,端起抿了一口,才把另一杯双手奉上给贺云槿。
      贺云槿握住茶盏的指尖颤了颤,视线落在虞姝脸上,他都这般防备她了,她竟也没有恼怒。
      虞姝察觉到贺云槿的目光,莞尔一笑,眉眼柔和,“殿下慢些喝,有些烫。”
      贺云槿看见她的笑意,浑身不适,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又蹙起了眉头,抬手喝了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