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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迷楼]
    宋钦扬想到那个时候,眉眼舒展开,发音的语调也温柔起来:“他唱的是《SweetChildO\'Mine》”
    他们高一那年,因为有市领导来视察素质教育,A大附中的英语文化节搞得格外隆重。
    晚会表演在大礼堂举行,每个人都必须去,正好白天刚考完竞赛班选拔考试,宋钦扬昨晚刷了一夜题,困得昏昏沉沉,开场就跟旁边的钟尧说:“你看吧,我睡会儿。”
    钟尧惊呆了:“不是吧小绵羊,你昨天真通宵做题,有必要这么拼?”
    宋钦扬揉着眼睛,配上头上的卷毛,显得呆萌又无辜:“嗯,我喜欢保险一点。”
    高一进竞赛班不容易,他爸又习惯了他当“别人家的孩子”,早就默认他能进,压力下,要他睡也睡不着。
    “哎,行吧,结束我叫你。”钟尧无奈地看着他,翻出耳机扣在他头上。
    宋钦扬很快伴着一幕幕英语话剧的声音,垂下头睡熟了。
    忽然,一阵电吉他的前奏声响彻了整个礼堂,炸翻了全场。
    宋钦扬从梦中惊醒,猛地抬头,差点从座椅上掉下去。
    事后他想过,要是他不是睡得半梦半醒,在大脑不太清楚的时候撞进谢沉的主场,带来的冲击力和后续的头脑发热程度能减少百分之五十。
    但当时他就是在朦胧到以为是梦时睁开了眼,绚烂的曲调涌进他的耳朵,过于鲜明夺目的色泽在他眼前铺开,随乐音变幻,相较下周围底色都变得灰暗模糊。
    舞台中央,站在乐队最前面的吉他手,宽松的黑T恤下,是十几岁少年独有的高挑清瘦,低着头薄唇冷淡地抿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弦上按动。
    宋钦扬直直地盯着台上,摘下了头上的耳机。此时电吉他solo的前奏结束,其余乐器切入,中间的吉他手抬眼唱了第一句。
    清冷的声线和金属质感的配乐融合,捕获了每个人的注意力。一瞬间所有色彩收拢汇聚,又在他脑子里烟花一般炸开,他视野里只剩下了少年扫过来的眼神,漆黑如墨,又像藏在雾气后的刀刃一样锐,他的心跳随着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了有点头晕的地步。
    宋钦扬有一刻觉得和这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虽然不认识,但他直觉对方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从不为外界所改变,在一方空间里肆意生长。而他莽撞地产生了入侵的念头,像被塞壬的吟唱诱惑的水手,迷失航向直到触礁。
    他想靠近他,了解他,这种陌生的渴望让他分不清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直到曲终乐队在尖叫声中退场,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看着灯光黑下去的舞台,他拍了拍旁边的人:“钟尧,你知道刚才台上是谁吗?”
    钟尧看他一脸失神的表情,笑容八卦起来:“你是看上那鼓手妹子了么?好像是个学姐,我打听打听?”
    他愣了下,发现自己根本没注意鼓手是男的女的,摇头道:“不是,那个主唱。”
    “校草你都不认识啊,你果然是天天埋头学习。”钟尧大大咧咧往后一靠,神色不屑,“咱们年级的,七班的谢沉。他超奇怪,听说他家里就他一个人,家长会都没人来,平时也不爱搭理人,可是那群女生看见他比追星还疯狂,真搞不懂,不就长得帅点,有点小才华……”
    此后钟尧每每想起这一天,都万分后悔,早知道他就给谢沉杜撰点不良嗜好,混乱情史啥的,说不定就没有以后的破事。
    但是宋钦扬记住了,之后的一个月,他总忍不住在人群里将目光投向谢沉,看到了他很多不同的样子,从不敢相信到束手就擒,承认了自己确实喜欢上了对方,然后冒失地表白,不出意料地被拒。
    后来宋钦扬也剖析过,他名为一见钟情的时候喜欢的是什么,他觉得不是脸或者声音,是谢沉旁若无人地沉溺在对音乐的热情中时,燃烧的火光。这是他一直没有的东西,但决定追求对方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火焰凭空而起,照亮了他十几年来的留白。
    当然,最后的心理分析他没跟谢寒逸讲,说完他问对方:“我这一段的记忆对么?”
    谢寒逸假装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对。”
    宋钦扬像完成了一项任务,松了口气看着表:“好,我到上班的时间了。”
    说完他起身,谢寒逸在他背后小声嘟囔道:“居然这么晚才注意到我。”
    “什么?”宋钦扬扭头问。
    “没什么。”
    英语文化节那天下午的竞赛班选拔考,宋钦扬其实就坐在他前面。他有题解不出的时候,看着前方思考,宋钦扬脑袋后面有一撮小卷毛翘了起来,格外显眼,非常影响思路。
    还剩20分钟的时候,一屋奋笔疾书的人中,宋钦扬忽然趴下开始睡觉了,他当时想这人要么是大学霸,要么是来考着玩。结果他们这一届高一,只有他和宋钦扬俩人进了。
    收卷子的时候,钟尧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小绵羊!快走了!”
    还挺形象的,他当时想。
    宋钦扬觉得他讲完后,谢寒逸出奇地特别安静,直到他要出门才拦住他,问他:“月中旬A大附中校庆,你是不是要去?”
    宋钦扬心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母校确实邀请他好几次了,希望他能在校庆时做个讲座,实在盛情难却,于是点头道:“嗯。”
    “我陪你一起。”没等宋钦扬拒绝,谢寒逸补充:“是治疗方式。”
    “再说吧。”宋钦扬松了口。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去瑞士,录一个极限运动的真人秀。”
    宋钦扬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静静地看着谢寒逸,谢寒逸也静静看着他。
    最后谢寒逸先憋不住:“你就不能问问是什么?”
    明明他接下这节目时,宋钦扬还担心得不得了,他特地挑了期最安全的。
    宋钦扬今天心情不错,随口问:“是什么?”
    “滑雪。”眼看宋钦扬又要沉默,谢寒逸脸色冷了下来,“三天回来。”
    两人相顾无言了几秒,宋钦扬试着问:“你是想让我在你出差的时候搬家吗?”
    这是他唯一想到对方跟他交代行程的理由,毕竟谢寒逸也是公众人物,应该不想被打扰。
    没想到谢寒逸顿时脸色冷到了冰点:“你敢!不许想着趁我不在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