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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阑人散,董姝桐从洗手间补完妆出来,就迎面碰见了顶着一头黄毛的程矫。
    “欸,你咋还在这儿?龚晟彬和李晨星那家伙早勾肩搭背下楼去了。”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把揉成一团的纸巾投进垃圾桶:“嗯,他们要继续去谈合作上的事儿,我想早点回去休息,所以商量着提前分开了。”
    以前龚晟彬虽然算是个游手好闲,靠家里吃饭的小开,但现在好歹也开始接手了家里的一些事务。他跟董姝桐提过一嘴,只要把这次的项目搞好,他走的路就会顺畅许多。而上帝也为他提供了应有的机遇,让他能借程矫搭进这个圈子,接触顶层的资源。
    之后的事,便都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取。
    程矫今晚没少喝,看上去有些似懂非懂,蓬松得像小狗的头发一晃一晃:“噢......那、那你一会儿怎么回家啊?”
    “打车啊。”她言简意赅,语气倒和巷子口那些爱逗小朋友玩的老人们如出一辙。
    “大晚上的,小姑娘打车回家不安全吧。”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还打了个酒嗝,“要不喊梁以诚送你吧。”
    “他不是也喝了酒?”
    “嗐。”程矫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儿哪有人敢灌他酒?梁以诚全程划水,就象征性地喝了那一杯,不够撒尿用的。”
    “......”这骚话真是信手拈来。
    董姝桐站在原地,生出几分踌躇,不知是该拒绝还是欣然接受,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犹豫。
    人与人之间的那道防线,又应放在何处?
    “怎么傻站在这儿?”思忖间,梁以诚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她下意识转身,险些一头扑进他温热的怀里。
    梁以诚偷偷盯了她一晚上,脑海中把很多事都过了一遍,躁得坐立不安。然而现在人就站在眼前,他反倒开始装若无其事了。
    程矫一瞧见他,就摇着尾巴凑了过去:“你顺路把美女姐姐送回去呗,嘿嘿,好好送,好好送啊。”
    他撇开头,无奈支撑着已然酒劲上头的好友,目光随之落在董姝桐脸上,无声询问。
    董姝桐的内心局促,垂着漂亮的眼睑:“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方便。”他似笑非笑,“挺方便的。”
    突兀的沉默流转在空气中,半晌后,董姝桐耳根莫名发烫,同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对方擦过她的肩:“稍等,我先安排人把程矫带走。”
    “好。”
    ......
    梁以诚做事雷厉风行,十五分钟后,董姝桐便已经系好安全带,坐在银灰色的保时捷918上,看城市灯火阑珊的夜景缓缓映入眼帘。
    或许是因为今夜两人都碰了点酒,又或许是夜幕带来的氛围,总之比起前一回,这会儿他们的状态都很放松。
    “今天,不好意思。”她望着窗外,头也没回地说。
    闻言,梁以诚抽空瞥她一眼:“对不起什么?”
    董姝桐嘴唇张阖,手指攥紧衣裙:“我不是故意和你装不认识的,但当时的情况,的确有些猝不及防,我只能选一个让大家都不会尴尬的方式。”
    她站在龚晟彬旁边,以女伴身份出场时,简直是他见过最温驯的小动物。她深谙规则,红尘再如何喧嚣,也与之无关。尽管她的出现惊艳了所有人,可他仍觉得,董姝桐不该是这样的。
    “我理解,当时我也很惊讶。”
    其实她没话找话的能力真的很蹩脚,好在梁以诚并未拆穿。
    “你没生气就好。”
    董姝桐自顾说着,浑然不知自己周身馨馥的香水味有多勾人,也察觉不到驾驶座上,男人胸前起伏的幅度骤然变大了几分,散漫的眼神凝成浓郁的墨色,一场不为人知的大雨即将倾倒。
    趁思绪飘远前,梁以诚问:“还是万柳?”
    “嗯。”她转过头来,“又麻烦你了。”
    “小事儿。”
    然而梁以诚如今的心境可远没有听上去那般轻松。
    随着她回首弥漫过来的香气,在逼仄空间里那样强烈。忍冬与雪松的前后调交错,悄然弥漫,却有迹可循。
    一如他绷紧的下颌与肌肉,以及微微升温的贪婪与占有欲。
    在仲夏末,一个年轻人的幻想会变成爱的念头。
    ......
    车子驶入隧道,响起阵阵回音。
    平复过心情的梁以诚试图打破沉默:“刚忘了问,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儿走?”
    虽未指名道姓,但彼此皆心知肚明。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解决,我也有自己的去处。”董姝桐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戒指,语气平静,“再说,难道情侣就一定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吗?
    他哑然失笑:“我没那个意思......还没谈过,这方面的事儿我不太了解。”
    听到这话,董姝桐瞬间来了兴趣,调侃道:“不应该啊,我要有你这条件,估计全校的女生都得被我撩过一遍,更遑论母胎单身。”
    “真的。”梁以诚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摩挲着早已红透的耳垂,“家里管得严,我妈从小告诫我男女有别,遇见过的姑娘全当妹妹去照顾。再者,初高中的年纪,谈恋爱没意思。等我去国外上大学后,光适应环境和专注学业都够呛,那些留学生一个比一个卷,我既遇不到有感觉的,又没心思谈,就一直单身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