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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岁钟意的日常:上学,放学,去姑姑工作的地方等她下班。
    姑姑工作性质特殊,并不方便让他进到康复中心里等。他也不挑剔,每次就在离建筑物稍远一些的草坪上睡觉,吹吹风,晒晒太阳,偶尔和路过遛狗的人聊天。
    等到了冬天,草坪躺起来不舒服,他就改成坐长椅,和认识的流浪汉分享一盒炸鸡块。
    圣诞节后,正对着他的那间空病房住进了人。
    是在学校见过的转学生,比他高一个年级。独来独往,很少说话,也不怎么笑。
    透过那扇正对着他的窗户,他常常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眼睛里。不论他在长椅上睡多久,醒来再看她,还是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
    大概是相同族裔又年龄相仿的缘故,他有些替她难过。
    某天起,她手边多了一只兔子毛绒玩具。
    应该是从谁那里收到的礼物,她带它进出病房,在阳光充足的下午抱它睡觉,脸上终于开始出现一点点表情。
    很快就能在学校见到她了吧。
    这么想着的钟意,在沉入梦乡前一秒,被某种反光闪到眼睛。
    他下意识寻找来源,反光的东西在她手里——
    是一块尖锐的碎玻璃。
    顶着他拍窗的声音,她慢吞吞地把玻璃塞回小兔子里,拉上它背后的拉链,跳下床,打开一条窗缝。
    口语还有些生疏:“原来你能跑这么快啊。”
    “你别……”钟意的手从窗缝挤进去,抓住她手腕,“别这样,伤害自己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插话,“我没想解决问题,也没有问题给我解决。我就是问题。”
    “但你也不能——”
    “你不明白,”她轻轻挣开他,“快走。被人看到你在这里,Evelyn……你妈妈会有麻烦吧?”
    钟意楞了一下,摇头:“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带着全家自杀了,Evelyn是我爸爸的妹妹。”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那你妈妈肯定很喜欢你。”
    他本来准备听到的是“抱歉”。
    “抱歉”之后,往往会紧跟一句“好吧”,那份微妙的歉疚曾经很多次帮过他的忙。
    他听见自己不知不觉说出口:“可是我被留下了……”
    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你以为去死是去度假啊?”
    “那你还……”他瞄向她手里的兔子。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但我会做噩梦……很不好,很不好的梦,”她语气毫无波动,像在说别人的事,“我控制不住。”
    她和他从来没见过的妈妈生了同一种病。
    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行,“我帮你。我每天都过来,就在那里看着……”
    “不用。”她打断他。
    又从窗缝把兔子递给他,“你帮我处理掉里面的东西就好。反正你已经看到了,那我们现在就是……”她搜寻着合适的词汇,“嗯……partners  in  crime?”
    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