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拾完就快十二点了，胡晓先在自己房间睡了。从学校拉着大行李箱高铁回来已经去了她半条小命。

    她所在的是“星享”KTV次顶楼，这KTV是姐姐胡觉开的，胡觉是个精明的生意人，除了毒品、卖器官、代孕之类违法犯罪不干以外，本着“自愿”原则的灰色地带也没少涉猎，全靠时不时给H市警方提供些眼线和情报，警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KTV也开得是红红火火，在H市中心地带坐拥一幢小高楼。

    胡晓是在隔壁省上大学，KTV次顶层是胡觉专门留给妹妹的，有专用电梯直达，整层楼除了客厅、厨房、娱乐室、书房等空间外，还有两个客房，一个大套，大套里面有独立的主卧、衣帽间、卫生间，几年来一直是单人独享空间，今年寒假前突然被告知两个客卧被安置收留了四个从被警方端了的代孕会所遣散出来的孕夫。任凭胡晓怎么抗议，姐姐是态度坚决，问就是人已经住下了，保证已经跟警局领导做过了，不可能赶走。

    胡晓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从大床上爬起来，还是迷迷瞪瞪一个，闭着眼摸到睡衣裹上，又游魂一般摸到客厅，打算给自己搞杯咖啡。

    一到客厅，突然就被两道身影吓得一激灵。一个是昨晚那个年轻的小孕夫，正捧着手机在窗边咯咯笑，看到胡晓出来，竟带着丝羞赧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胡晓下意识也回了一个。一个是之前没见过的，一手下意识地撑着后腰在厨房边倒牛奶，听到这边响动转过身来，却是和胡晓一样愣在了原地。

    周思衍，胡晓差点就直接喊出了声，胡晓高一高二的同班同学，准确来说，是后桌。胡晓个子高，一直坐倒数第二排，周思衍也个子高，坐最后一排，跟胡晓的话密闹腾不同，周思衍几乎不主动跟周围人闲聊，个高人却瘦，清泠泠跟个小竹子似的，少年抽条快，胡晓只记得大多数时间后桌的裤腿总是短一截，晃荡在脚踝以上，露出白白的细长的脚脖子，还有给她讲题时小葱般细长的手指，会漂亮地转笔花，然后点在试卷上，问她：“听明白了没？”一般这种时候，胡晓都在盯着少年低垂的眼睫毛看，真长，真密，把本来只能算清隽的五官勾勒出不一样的味道。后来，周思衍从班上转走了，只听说跟着父母离开老家了，因跟班上人交集也不多，一直没听说什么消息。

    跟他一起转过来的，还有看着至少有八九个月的孕肚，腹部高耸，却跟昨晚一看就快临产的那位不同，小山一般高高悬在腰腹中间，没有丝毫下行的趋势，可能是为了减轻腰部负担，肚子下方挂着一个拖腹带，一直牵引到肩膀上，仿佛是一个底座，孕肚像个巨大圆润的珍珠，嵌在了周思衍清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