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存在吗？”，在山顶看星空的那天晚上，我曾问过苏格拉底。

    我清楚的记得，苏格拉底沉默了许久。璀璨的星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中充满着不安。他动了动嘴角，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本能的反应让我得出这样的结论：他隐瞒了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临走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那个问题，他只回应了我两个词：危险。

    危险的问题？时间这个词对于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是人们为了方便工作和生活发明出来的概念罢了。这个概念本身应该没什么危险，那他口中的危险应该是指时间背后的东西。这个答案到底意味着些什么？

    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怎么也想不明白危险两个字的确切含义。直到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改变了我对时间粗俗不堪的认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

    故事要从2011年12月份的某一天讲起。我考入离家千里的一所重点大学，大二下学期快要结束，再过几个月便要过年了。我沉浸在即将放假的欢乐情绪中。这学期的课已经上完，只等最后考试，课余时间我会去听一些讲座。

    这天我吃完午饭，像往常一样走在A大学的勤学路上，正准备去听一场关于相对论的讲座。

    天空阴沉沉的，布满黑灰相间的斑驳云块，看上去就像一幅初学者的素描草稿。北风呼呼吹过，零星飘下几朵细碎的雪花。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了，我于是加快了脚步。

    走进教室后，我在后排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正在侃侃而谈。黑板上写满了各种歪七扭八的符号公式，简略画了太阳系八大行星的轨道图。

    中年男人刚开始讲的是一些基础性的物理知识，对于我这个物理专业的本科生来说简直毫无兴趣，我听的昏昏欲睡，不久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我多次重复做了相同的一个梦，仿佛亲身经历一般那样真实。

    梦中一个叫冯兰的女子穿着类似婚纱的西式服饰。我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座教堂。这是一座哥特式的教堂，借助于飞扶壁，尖尖的教堂高耸入云，里面画满了各种宗教题材的壁画，阳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窗，投下五颜六色的光线。

    牧师穿着宽大的圣袍，拿着布道用的圣经。他说了一通听不懂的祝福语，便让我们彼此对望亲吻。我仔细看着冯兰，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正准备亲吻她，眼前突然出现一群人，把我拖到熊熊烈火当中，我的全身被烈火焚烧，极度痛苦的我拼命喊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光影闪烁中，我眼睁睁看着无助的冯兰被按在地上，一刀下去魂归黄泉，鲜血染红了我全部视野。

    我大叫着冯兰的名字从梦中醒来，搞得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安慰我说，“是不是我讲的太无趣了，要想睡觉回宿舍去睡，别着凉了。”

    我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害羞的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不假思索的随口抛出了那个久违的问题，“时间存在吗？”

    他温柔地看着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笑了，“你是物理专业的吧？”

    “是的，我第一次参加您的讲座，刚开始那些基础的物理知识我都耳熟能详，感觉实在无聊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的。我不是贵校的老师，你们也不是我的学生，这只是公开的讲座，彼此探讨而已，没那么多讲究。很奇怪你为什么会问这么深奥的问题？”

    “实话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仿佛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一生的宿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找到能说服我的答案。今天有幸遇到您，我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请教一下。”

    他好像凭空抓住了之前苦苦寻找的东西，盯着我上下打量，眼神中充满了让人不解的浓浓爱意和喜悦之情，随后他说道，“小伙子，听过飞矢不动论吗？”

    “从课本上学过，飞矢不动论也叫芝诺悖论。不过这属于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主义，典型的认为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这个命题的古怪之处在于它将时间视为离散的、可分割的。事实上，现代物理学告诉我们，时间是连续的。因此，箭的位置实际上是在不断变化的，而不是静止的。芝诺悖论引发了时间和空间测不准性的问题的思考，即我们永远无法准确测定它们。”

    “是的。芝诺悖论揭示了时间和空间的测不准性。无论我们多么精密的测量仪器，都无法准确测定时间和空间。这是因为时间和空间是连续的，而测量仪器受到物理学上的限制，无法将它们划分为无限小的部分。这就像尝试用尺子测量一根线段的长度，尺子的精度有限，因此测量结果总会有误差。这个悖论的思想深刻影响了后来的哲学家和数学家，尤其是对于数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芝诺的思想激发了古希腊哲学家对于无穷和连续性的思考，并最终导致了数学中无限级数和微积分等概念的产生和发展。同时，芝诺的思想也启示了人们对于世界本质和真实性的思考，提醒人们应该怀疑表象背后的真实，以及我们对于现实的认识是否存在误解。”

    “这跟时间是否存在有什么关系？”

    ”在物理学领域，时间可以说成是物质的永恒运动、变化的持续性、顺序性的表现，包含时刻和时段两个概念，常用来作为描述物质运动过程或事件发生过程，是物质周期性变化的规律，比如：昼夜交替，月亮盈亏，潮涨潮落等等。从这点看，时间确实不存在，因为时间只是一种概念，但芝诺的思想提醒我们警惕常识和理性之间的差别。牛顿那个时代的人都认为经典物理学已经很完备，万有引力定律适用于一切天体，但后来人们知道，经典力学只适用于宏观低速运动。牛顿当时困扰于引力到底来自哪里，也是始终无法找到答案，晚年痴迷神学，遗憾地回到上帝的怀抱了。“

    “那时间就是不存在的了？”

    “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在当前我们物理学认知范围内是不存在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在其他领域，比如：心理学领域，时间是存在的，因为就算我们闭上眼睛也可以明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像我们可以看到水流一样真实。你认为时间存在吗？”

    “我认为时间可能是存在的。时间和空间是不可分的共同体，空间我们可以明确感知，虽然不知道具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那么时间也同样存在，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具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理性，用理性之眼我可以看到时间如同长河一样绵延不绝。

    按照目前最流行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宇宙形成于一个奇点。这个奇点之前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也没法通过实验模拟，姑且认为是无。

    这倒是让我想起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Wittgenstein）所讲的一个哲学玩笑，

    ‘……5，1，4，1，3——结束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高喊道。

    您看起来非常疲乏，请问您之前在做什么？

    我在倒着背诵小数形式的圆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