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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在90年代末的中国农村,我们所有的快乐都和自然和土地有关。

    春天,田野里绿意盎然,小草从泥土中探出头来,各种花儿也争相开放,红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粉色的杏花,好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花会。我们在草原中奔跑着,欢笑着。

    夏天,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可以下河游泳、捉青蛙、抓蚯蚓,还可以去别人家地里偷西红柿,爬人家树上偷桑葚。

    秋天,金黄的小麦、丰满的玉米,雪白的棉花,我们跟在大人的身后,帮忙收割庄稼,虽然辛苦,但小伙伴们说着笑着,倒也有很多乐趣。冬天,新疆的大地被白雪覆盖,我们又可以玩雪了,打雪仗、堆雪人,甚至可以挖个雪洞,大家一起在雪洞里玩耍。

    儿时的时光,没有斑斓的娱乐活动,却也到处是欢声笑语,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日子是无处不在的贫穷,但是90年代初的中国,经济已经开始快速发展,我们也从来没有因为一顿饭而挨饿,当时物质的贫乏没有掩盖我们的欢乐,如同现在物质的丰盈没有掩饰人们内心的焦虑一样。

    而就在这天真无邪却也单调野趣的生活中,一本好书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那是92年的夏天,我的大姐从深圳回来新疆看望我们。那个时候的我们家,是全村人的羡慕的对象。大姐是88年初中毕业后,被姑妈接去深圳的。姑妈是邓爷爷在中国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以后,从部队里自愿报名建设深圳的第一波人。在深圳开了眼以后,也学着其他下海的人,在深圳建了一个服装厂,接香港人给过来的订单。

    大姐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打工妹,然后就是她,把每个月300元的工资省下来,接济家里,供我们读完高中,让爷爷奶奶生病有钱看病。大姐是家里的英雄。

    她其实初中毕业的时候学习成绩很好,是全年级的前三名,乡里的前三名是可以去县里读高中的。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奶奶因为脑溢血已经瘫痪很多年,爸爸因为多年风湿性关节炎,家里的重活基本都在妈妈担子上,她下面还有2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作为家里的老大,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妈妈分担一部分工作。刚去深圳的时候,一个月是150元的工资,在那个一个村里都出不了一个万元户的年代,一个月150元的工资,是一笔巨款了。

    她从深圳回来看我们,带来了一本她正在读的书《撒哈拉的故事》。我好奇地翻开这本书,里面的文字立刻吸引了我。我仿佛置身于书中的世界,看到了无边的沙漠、奇特的风土人情和那些充满激情的日子。这本书让我对远方充满了向往,也开启了我对非洲的想象。

    三毛,这个走过千山万水,依然孑然一身的奇女子,三毛,这个只有一个包,一双鞋,一身朴素的装束的她,这个撒哈拉里的奇女子,成了我的非洲启蒙教母,成了我认知外面世界,探索外面世界好奇心的精神来源。

    时光荏苒,对非洲的向往一直影响着我,甚至在重大的人生时刻,成为左右我未来选择的重要因素。高中毕业选报志愿,根本不知道选什么专业,也没有人指导。想起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学习语言吧,以后如果真的要去非洲,还是要学会外语的。于是就把第一志愿填成了外语学校。学了4年英语后,看着身边的人都去国外留学,而我当时去欧洲小语种国家还是经济上可以承担的,我又想起三毛在非洲的故事,我已经学习了英语,非洲还有另一半国家是说法语的,那我去法国留学吧。然后就这样鬼使神差去了法国。要去非洲成为我学习法语的重要原因,然而2004年去法国,一直到2022年,18年后,我才第一次踏上了非洲的大陆。见到这片神奇的大陆,我只想对它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这里,我找到了看待人生的另一面镜子。非洲的风景、人情、文化都让我如痴如醉,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广度。我相信,这片土地会成为我人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感谢那个年代,感谢三毛,感谢那本《撒哈拉的故事》,让我收获了一种如此珍贵的心灵体验。她有一种对待生活的悠然自得的自在,这种自在也体现在她的旅行中,她总是说走就走。本来计划好要去一个地方,她临时改主意,忽然想去另外一个地方,那么,就会放弃计划,随心而走。她总让人有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冲动。不知道有多少人记得她作词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这歌词切中了当年许多青年的内心。让我一直到今天,虽然过了不惑之年,依然是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者。

    我后来才知道,其实我刚接触到大姐带回来的书不久之前,三毛就去世了。她饱受抑郁症的困扰。虽然她展现给别人的是乐观的一面,一种人在旅途的洒脱,她那些显得很酷、特立独行、让人震惊的行为的背后,内心也有各种纠结。不知道她的内心,最终是否挣脱了世俗。但是谁又有权利去评判谁的人生呢?想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不物化自己,也不物化他人;不认为他人可以拯救自己,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拯救他人。三毛文字里所传达的这些观念,至今依然影响了很多文艺青年,比如我。

    在金沙萨认识了吴总,是一个国企建筑工程公司在这边的负责人。

    “你来非洲很多年了,你都去过哪些非洲国家?”

    “国家去了不少,不过我在尼日尔呆的时间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