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手里拽着一张中了五元钱的亚运会福利彩票和一张奖状，欢快地在一条洒满阳光乡间小路上面飞奔着。这张即开型彩票本来当场就能兑现的，可秦峰并没有。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母亲，让她也跟着开心一下。毕竟，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赚到钱，是一件值得纪念的日子。

    回到矿机厂的家属区，看到平日里冷清的院子里面围满了人。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秦峰回来，几个平时特别喜欢他的婶子甚至扭过头去，偷偷擦拭眼泪。

    “秦峰回来啦？走，去张叔家吃饭。”一个宽厚温暖的大手抓住他细小的胳膊，差点将他拉了一个趔趄。

    “谢谢张叔，我回家吃饭。我中奖了，中了五块钱。”秦峰得意地向那个头发有些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男人炫耀道。

    那男子蹲下身子，将秦峰紧紧拥在怀里，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周围的人都站成了一个圈，目光注视着场地中央的秦峰和那男人，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人终于开口说话：“秦峰，你现在长大了。有一件事，张叔要跟你说一下，你可要坚强。”

    秦峰已经隐约从他脸上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小脸变得煞白，手里的彩票和奖状也快拿不住了。

    “难道是我妈妈？”秦峰眼眶中已经噙满泪水，嘴唇哆嗦着问。他妈妈已经卧床多年，听其他大人私下里说过，得的好像是一种绝症，治不好的那种。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挤进来一位身穿蓝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人。

    人还没到，秦峰就已经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秦峰回来了吗？”

    大伙默默地让开，为他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那人走到秦峰面前，怜爱地摸了摸他脑袋，对秦峰说：“秦峰，你妈妈今天走了。”

    秦峰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那张小床上面。屋里很多人，都在各自忙碌着，发出“嗡嗡”的声音，让秦峰一时无法辨别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母亲的床前，几个大婶正在帮她收拾着。从人缝中，秦峰看到那种苍白的脸上似乎还挂着温暖的笑容。跟每天他放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妈妈。”秦峰在心里低声哭泣，将那有几个破洞的棉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但他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他答应过自己的母亲，坚决不能哭。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大男孩，他要像一个男人一样顶起这个家庭，像他父亲那样。

    塞进嘴里的棉被压住了他的舌头，秦峰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其中几位满脸泪痕的大婶走了过来，轻轻地爱抚着秦峰的后背，喃喃说道：“你妈这也是解脱了，死了，就不会再疼了。”

    听到这话，秦峰之前压抑的声音再也按奈不住，将嘴里的棉被抽了出来，哇哇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