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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偶梦见了一棵树。

    一颗晶蓝的苍天巨树,它的树根横亘于龟裂大地,干涸的地壳被它蔓延的根系撕扯得四分五裂。

    人偶看着树,树也在看着他,还眨了眨眼睛。

    树开口说话了,它的声音听起来孤独又空灵。

    “我也没有心脏,你来做我的心脏吧。”

    ———

    “□□!□□!”

    谁……?谁在叫他?

    人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金色,空正在用力地摇晃他的身体,焦急地叫唤着人偶的名字。

    见散兵醒了,空才长舒一口气,他脸色发白,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我看见你似乎很难受,还在讲一些奇怪的梦话,我试着叫醒你,但你一直没反应……”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幸好你终于醒了。”

    “你梦见了什么?是噩梦吗?”

    噩梦吗?事实上人偶也无法确定那是什么,在梦境的结尾,他仿佛着魔般,头也不回地投身进了树的内部。究竟是偶然,还是在预兆将要上演的现实呢?

    不过这离奇古怪的梦说出来也只会徒增烦恼,空眼里的忧心忡忡还是止住了人偶的倾诉欲。

    散兵摇摇头,他牵过空的手,摩挲掌心以表安抚:“没什么,只是睡得有点沉,你不要多想。”

    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空仍心有余悸,他不由分说揽过人偶抱在怀中,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埋在肩窝里蹭来蹭去,低声控诉道:“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散兵只觉得缩在他颈间的这家伙像极了大型金毛犬,好笑地轻拍他的后背,“看不出来啊,大英雄居然这么在乎我?”

    空还是一言不发,他把脸埋得更深了,简直是一只在摇晃尾巴、渴望被安抚的可怜小狗,人偶揉揉空的后脑,这家伙黏黏糊糊的样子都让他心生不忍了。

    “需要我安慰你一下吗?”

    闷闷不乐的声音响起:“要。”

    散兵费了点劲把粘在他身上的空提了出来,指向床褥命令道:“躺着。”

    接下来的事便沾染了情色意味,散兵用手轻抚空胯间疲软的性器,指尖在柱头上摩挲打转,还颇为恶劣地抠了几下流淌清液的马眼。

    手上的动作还没几个回合,掌中的性器便硬挺起来,躺在那的人眼中欲火跳动,散兵迎着炽热的目光勾起唇角:“就这么迫不及待?”

    接来下就是人偶敞开两条腿,自然又大方地骑在空的胯上,两指掰开已有几分湿意的穴口,对准龟头缓缓坐了下去。

    “呼…呼……”肉茎在紧致的穴道寸寸前行,傲慢矜持的人偶主动骑在他身上,咬唇艰难地吞吃他的肉茎,一点点吞下整根茎身后,散兵发着颤开始上下抽动腰肢,他蹙起眉头,嫣红的唇一翕一和低低喘息。

    自从空在那一晚暗暗表明心意后,散兵在性事上越来越主动了,他经常用骑乘的体位坐在空的性器上索求,似乎很喜欢这种占据主导带来的上位感,空自然也乐意纵容他这点小心思,放肆地与自己的妻子寻欢作乐。

    空一时爽到忘乎所以。虎口钳上散兵的腰肢,配合着挺动性器插抽,溢出的水液顺着性器打湿他的小腹,顶端好几次直捣宫口,引得人偶内里阵阵绞紧。

    散兵咬紧肉柱上下颠簸,犹如在浪涛中翻涌的船,完好的右手摁在空的腹肌上作为支撑,眸中一片暧昧的潋滟水色,连喘息都碎成几片:“嗯…嗯啊…这下你…你开心了吧……”

    “还算可以……”空眯起眼享受人偶湿热到一塌糊涂的内里,抬手摸了摸散兵的面颊:“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空的下身跟着身上人的动作耸动,他在激烈的情事中抽出一点清醒,嘴上开始提及正经事:“呼……神子今早用信鸽联系我,影跟她说…你和将军的原料…找到了,她已经在回稻妻的路上了……”

    电光火石间,散兵凝固了一刹那,随即他压下慌张不让空看出任何端倪,默默地动腰继续完成这场性交。

    空一时间被愉悦冲昏了头,并没有注意到方才散兵的不对劲。他握着人偶纤细的腰杆,愈发用力地摁下又上抬,整个人被得意与欣喜填满:“你看,我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嗯…嗯啊…笨蛋…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嗯…说这种事吗?”人偶被体内越来越过分的肉茎撞得只能断续接话,失焦的堇色眼瞳止不住向上翻。

    “我太开心了嘛…本来打算等你醒来就告诉你,结果你这家伙还吓我一跳……”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撒娇般要求着:“这里也要安慰。”

    活脱脱像个无赖的小孩,散兵无语地瞪他一眼:“……幼稚。”可嘴上是这么说着,他还是保持下身的交合,撩起鬓角缓缓俯身,唇与唇牢牢贴住彼此,开始细密地接吻。

    空摁住散兵的后脑,舌尖撬开人偶的齿贝,伸进他的口腔内缠上对方的舌头,啧啧作响仿佛在品尝山珍海味。

    这场性事忽然换了主导,空揽过人偶的上半身,二人的上身严丝合缝贴在一起,下身的肉茎发力冲刺,如同雨点般的撞击让人偶身体发软,“唔……唔……”散兵已经招架不住了,猛烈的插抽一波盖过一波,每一次都捅到女穴深处的圆环小口上,酥麻的爽感席卷全身,直到空用劲顶入了宫口,巅峰到来,白浊自孔眼尽数射满了人偶狭小的宫腔。散兵绷紧身体全无姿态,他脱力地跪在肉茎上,任凭过量的淫水浸湿床单。

    空终于放开了气喘吁吁的人偶,高潮后的散兵蜷缩在他的怀中,两眼失焦还在痉挛,空还想同人偶温存片刻,于是牵起他的左手,温柔至极地亲吻无名指的切面。

    散兵往他颈间磨蹭,见空这柔情似水的模样,他心侧微动:“你就这么舍不得这两根手指?”

    “嗯,舍不得。”空的眉间泛起涟漪,似乎还在不满人偶伤害自己的行径。

    此时房间里分外静谧,窗外的阳光在房间的地板上映射出略显刺眼的光,一片岁月静好,望着躺在怀里的人偶,空心里兀自腾起暖洋洋的安心感。

    空加了点力道把散兵揽的更紧了,踌躇片刻,他叫了声由他赋予人偶的名字,在散兵略带疑惑地望向他后,空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说完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便像失了勇气般,连目光都在躲闪,青涩与紧张突兀地占据了这位大英雄,和刚谈恋爱的小男生完全别无二致。

    散兵失笑出声,他歪歪脑袋故意装作无知:“嗯?这是什么意思啊?”

    空的耳根泛起交合时都不常有的血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就是…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什么感情?”散兵话语中的笑意更甚了:“当然是和很多人一样,非常敬佩英勇的旅行者啊。”

    空垂拉下那不存在的金毛尾巴,颇为幽怨地望向散兵:“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要再逗我了。”

    人偶只觉得这家伙可怜又可爱,他捏了捏空的脸颊,哄小孩般低声道:“空,按照人类的习惯,如果你想从谁那里得到某个特定的答案……”

    他贴上空的耳侧,犹如爱人间的耳鬓厮磨:“鲜花,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总归是必不可少的吧?”

    空握住那只不安分揉捏他脸蛋的手,坚定又真挚地与散兵四目相对:“那说定了,到时候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案。”

    在一番纠结打闹后,二人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开始准备起今天的午饭。

    如今散兵常常在厨房里和空一起料理食材,起源还是派蒙在与他的争论中大喊:“你这家伙!连饭都不知道会不会做呢!我才不承认一个不会做饭的人是空的伴侣!”

    随后散兵阴沉又诡异地翘起唇角,派蒙被吓得不轻,急忙朝空的身后缩:“我我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谁知散兵起身直接走向了厨房,没过多久,他在空和小精灵诧异的目光中,端着两份色香味俱全的茶泡饭摆在桌上。

    他用目光示意派蒙:“吃东西总能堵住你的嘴了。”

    小精灵嘀嘀咕咕“这家伙不会下毒吧”,却还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从那以后,派蒙便很少再与散兵争吵了,因为她知道,想再吃到那样的美食就不能招惹人偶了,在空准备饭菜时,小精灵还会清嗓大声提醒:“空看起来好忙啊!要是有人能帮他就好了!哎呀!谁能帮帮他啊!”

    于是散兵也成了厨房备餐的常客,空看向一旁在为汤汁勾芡的人偶,他的神色细致又谨慎,似乎将做饭当成了一件必须认真对待的事。空心头不由得放软,调侃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做饭那么好吃。”

    “和踏鞴砂的人学的。”散兵拿起空碗一勺一勺装满汤汁,过往云烟在眼前恍惚闪过,他不自觉柔声细语:“以前我总是把饭做糊,但丹羽从不在乎,其他人也会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对,他们……算了,没什么。”

    人偶赶忙打住,他略微慌张地埋低脑袋。空深知他不习惯在人面前露出过往,那意味着他的脆弱一览无余,空走到他身侧,轻轻捏住他的手:“你可以试着更依赖我一点。”

    散兵发怔感受着空掌心炙热的温度,空抬起他的下巴,堇色的眼瞳对上了一望无际的金色麦地。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向我尽情袒露,开心的事,难过的事,我永远会耐心倾听的。”

    这情难自抑的场面还没维持一小会,派蒙便飞进了厨房催促道:“我来当监工啦!”她蓦地被空抬着散兵下巴这诡异的场面震撼住:“……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缠绵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散兵回过神抬起装好的汤,逃一样地溜出了厨房,方才一瞬,空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人偶面颊的红晕,他默默叹口气,顺便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与往常一样,两人再加个小精灵一同用起了午餐。

    就在散兵提起筷子的一瞬间,熟悉的声音兀自在脑海响起——“抱歉。”

    纳西妲的叹息响彻耳际:“世界树已经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

    散兵如坠冰窟,筷子自手中脱落,摔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空注意到人偶不正常的举动,他急忙询问:“怎么了?”

    散兵深吸几口气,冷静点……起码别在空面前表现出异常。他弯腰捡起筷子,神色自若地解释道:“没什么,没拿稳而已,我去换双干净的。”

    他顶着空忧虑的目光走向厨房,在背对着空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化为乌有。

    散兵的目光空洞无物,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也罢……这样美好的日子本就不该属于他,能有这短暂而又幸福的时光,于他而言本就不可思议,一个可笑的胆小鬼,哪有资格这么贪婪。

    散兵咬紧牙关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拿起干净的筷子,迈出略显僵硬的步伐坐会了餐桌前。

    “真的没事吗?”空还在观察他的表情,试图抓住破绽。

    “没事,你想的太多了。”人偶扬起唇角,扮出最拿手的戏谑:“旅行者居然这么关心我,我都要感动了。”

    而后散兵拿起碗筷,神色如常地品尝起一道道菜肴,还对着餐盘上的鳗鱼尖锐点评道:“这个没上次做的好吃,你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见散兵确实无碍,空这才放下心,接过他的话:“可能是鱼肉不够新鲜,那下次我就趁新鲜赶紧做了。”

    事实上散兵撒谎了,他早已品尝不出任何滋味了,只顾着机械地把饭往嘴里送。

    午饭结束后,派蒙回到自己的房间午睡,而空在镜子前收拾起自己,他决定下午去须弥一趟,买些…告白会用到的东西。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空扭头看向散兵:“有什么事吗?”

    我想跟你道个别。

    散兵张张嘴,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他转而轻抚散落的金色长发,不受控地说出违心的谎言:“……我在想你头发的手感是什么样的。”

    空捏捏他的手:“你可以随便摸。”

    散兵局促地为他编起头发,金色的发丝流淌在他的指尖,宛如丝滑的绸缎。

    就像一缕缕阳光一般。

    人偶还从未为他人束理头发,几根手指生疏又笨拙地分出三股头发,想象着麻花辫的样子编起来。

    真不可思议,他这丑陋而尽是荒唐的人生,居然还会发生为别人编头发这种事,正如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人结婚,然后过上一段平静到有些无聊的日子。

    可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尽管嘴上嫌弃,到了此刻,他也会不免留恋起这名为“家”的一隅之地,留恋起派蒙的吵闹声,以及……人偶一动不动望向坐在镜前的空。

    真是一段足以令他心满意足,又小有遗憾的时光。

    在空看不见的地方,散兵的手指发着颤,胡乱地打出一个个麻花辫,最后编出了一个乱糟糟、看起来略微滑稽的发型。

    散兵又摆弄了几下他的头发,谁知越弄越乱,他垂下手叹息:“算了……要不你自己编吧?”

    但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我觉得很好啊。”

    他抓住散兵的手腕顺势站起来,虔诚地往人偶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一会出门一趟,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他摩挲起人偶左手的断指,眸中暗藏得意:“顺便再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回答那个问题——关于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空。”

    “嗯?”

    一股力量拽着空的衣领猛地向下扯,空的唇瓣猝不及防直直贴上了散兵,力道之大撞得他嘴角有点发疼。

    空的瞳孔骤然缩紧,出于被动的性格,人偶很少会主动吻他。此刻散兵扯住他的领口,吻得愈发深入,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抖动,刮得空有点痒。

    错愕过后,散兵已经放开了他,空被忽然主动索吻的人偶引得心猿意马,躁动不安的情意再难压抑,他不假思索地脱口道:“我喜……”

    可散兵的食指贴上了他的唇——“嘘。”

    狡黠在对方剔透的紫水晶中跃动:“我说过了,要按照人类的方式来,在送上鲜花或是别的什么后,再说这句话,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正式一点怎么行?”

    “好吧。”空攥紧掌心,没能出口的告白促使他追寻更多蛛丝马迹:“那你……对我也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的,空自顾自给出答案。回首往事的种种细节,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早已浮出水面——散兵也喜欢他。

    人偶却只是眨眨眼:“谁知道呢?笨蛋。”

    这家伙又不坦率了…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得到想听的回答。空暗自笃定散兵会答应他的告白。